知了

知了知了,你可知日正林方合,蜩鸣夏已深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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虽然《诗经·豳风·七月》中说“五月鸣蜩”,但今年的蝉鸣来得格外迟些。据说,还没出梅,于是,只有在雨天的间隙,太阳露出了狰狞,且树高林密的地方,才会猛然间听见急促有力极富生命张力的阵阵蝉鸣。于是乎,抱着露着胳膊尤感凉意的你我,才会醒悟过来,原来已到了该是盛夏的时候了。这“蜩”,就是古书中的蝉,东汉许慎在《说文》中解释道:“蜩,蝉也。”如果说,“五月鸣蜩”是一种自然现象尚看不出来感情偏见,那么同样是在诗经里的另一篇文《诗经·大雅·荡》中又有这么一句“文王曰咨,咨女殷商。如蜩如螗,如沸如羹。”这句话大概的意思是,文王开口叹声长,叹你殷商末代王!百姓悲叹如蝉鸣,恰如落进沸水汤。除了蜩是蝉,螗是古书中一种较小的蝉,背部青绿色,鸣叫声清圆。很显然,这里的蝉鸣已经是声带悲凄的动乱之音。时隔多年后,梁启超在《中国立国大方针》中还借此意写到:“民国现状,蜩螗沸羹,事实章章,不可掩蔽。”可见爱国情深至切,只因中华民族到了最危急的时刻。在诗经中,谈到蝉最美的莫过于《诗经·小雅·小牟》中的:菀彼柳斯,鸣蜩嘒嘒,有漼者渊,萑苇淠淠。譬彼舟流,不知所届,心之忧矣,不遑假寐。池边垂柳浓绿如烟,枝头的蝉儿嘶嘶鸣唱不已。河湾深深不见底,芦苇丛生蒹葭苍苍多茂密。我的心就像那小舟飘荡,茫茫然不知漂向何方,我的内心禁不住地忧伤,竟没有片刻闲暇只能和衣而眠。大概啊,这声声蝉鸣,就如风吹松涛、浪拍水岸,最能在单调的重复中,犹如魔咒,如若不能平静下来,就是要勾引起心头莫名的枉然和愁绪。拟声词“嘒嘒”二字极美,除了表示蝉鸣声,比如晋朝陆机的《拟明月皎夜光》诗曰:“翻翻归雁集,嘒嘒寒蝉鸣。”唐朝诗人韦庄的《南昌晚眺》更是写得气象万千、大气开阖:南昌城郭枕江烟,章水悠悠浪拍天。芳草绿遮仙尉宅,落霞红衬贾人船。霏霏阁上千山雨,嘒嘒云中万树蝉。怪得地多章句客,庾家楼在斗牛边。清朝的黄景仁《苦暑行》诗曰:千章黝緑披且死,中有嘒嘒蝉声联。直到近现代,陈炜谟的《狼筅将军》中还有:“四周寂无人声,只嘒嘒的夜蝉高据在柳树上,鸣着。”立刻就有了“蝉鸣林愈静,鸟鸣山更幽”《入若耶溪》的意境。于是,以蝉鸣衬幽就成了一种文学手法,李白的题画诗《当涂赵炎少府粉图山水歌》中有“此中冥昧失昼夜,隐几寂听无鸣蝉”之句,画上不闻蝉鸣,却更见隐与寂,赏画,更是听心。“嘒嘒”还可以表示清亮的声音以及微笑而明亮的星光,和蝉鸣似有联系又有不同。明朝的何景明有《忧旱赋》曰:“朝出日之杲杲兮,夕明星之嘒嘒。”元朝的赵孟《题耕织图二十四首奉懿旨撰·织·九月》诗:“舍南与舍北,嘒嘒闻车声。”星光微却不可忽视,而车声往来不绝,这一切回归到同样“嘒嘒”的蝉鸣,就是夏天不可缺少的背景音乐。于是,夏天的蝉就成了一种文学意象,唐朝的韦应物写了一首《始闻夏蝉》:徂夏暑未晏,蝉鸣景已曛。一听知何处,高树但侵云。言简有趣,想来,每年夏季不管谁听到了自己以为的第一声蝉鸣,总是要找一找,以视为一种仪式感。比之时代稍晚的白居易把这种仪式感记录为诗作《六月三日夜闻蝉》:荷香清露坠,柳动好风生。微月初三夜,新蝉第一声。乍闻愁北客,静听忆东京。我有竹林宅,别来蝉再鸣。不知池上月,谁拨小船行。当下的第一声蝉鸣与记忆中故宅的蝉鸣重叠时,眼前的荷色和柳韵、夜色与蝉鸣,都挡不住思潮涌动奔向曾经的那个少年。于蝉而言,尤其是雄蝉,一生中最灿烂和炙热的时光,就是在夏日枝头尽情歌唱,以吸引雌蝉前来共同繁衍后代,明明是在地下蛰伏数年至17年之后的肆意绽放,却不知道为何常常引起的却是游子们的乡愁。还是白居易,他在《早蝉》一诗中写下“亦如早蝉声,先入闲人耳。一闻愁意结,再听乡心起”;诗人陆畅也写下了《闻早蝉》“落日早蝉急,客心闻更愁。一声来枕上,梦里故园秋”;甚至连秉持“存天理灭人欲”的朱熹也心生羁旅之情,他的《宿山寺闻蝉作》一诗:树叶经夏暗,蝉声今夕闻。已惊为客意,更值夕阳薰。其实,作为“程朱理学”的代表人物之一,朱熹一直是被误读的,连他乡偶闻蝉鸣声都能惊起心头客居他乡的惆怅,又怎么可能是我们所断章取义地理解的“灭人欲”的被妖魔化的道德卫道士呢?《朱子语类》卷十三说:“问:‘饮食之间,孰为天理,孰为人欲?’曰:‘饮食者,天理也;要求美味,人欲也。’”“饮食,天理也,山珍海味,人欲也,夫妻,天理也,三妻四妾,人欲也。”朱熹所谓的“人欲”乃“贪欲”也,是超出了基本生存、生理需求之外的私欲,才是被灭的对象。正如,蝉,也往往是被误读的对象。我们读了《庄子》会心生羡慕鲲鹏之心,但是《庄子》中的蝉呢?北冥有鱼,其名为鲲。鲲之大,不知其几千里也。化而为鸟,其名为鹏。鹏之背,不知其几千里也;怒而飞,其翼若垂天之云。鸟也,海运则将徙于南冥……蜩与学鸠笑之曰:『我决起而飞,枪榆、枋,时则不至而控于地而已矣,奚以之九万里而南为?蝉和小鸟就成了鲲鹏的对立面,不知鲲鹏之志,反而嘲笑它们:我平常努力地飞,顶多飞到榆树与枋树,有时甚至飞不了那么高就掉地上了,鲲鹏又何必飞九万里外那么远的大海呢?庄子称其为“之二虫又何知!小知不及大知,小年不及大年。”我却要为蝉鸣不公,如果一种小虫,可以在幽暗的地下蛰伏成长最长达17年,它的使命绝对不是为了远走高飞,而是为了努力完成歌唱和繁衍后代的癫狂。所谓的自由逍遥,在责任和担当面前,显得太轻了。当然,也有为蝉正名的,认为蝉生而高洁,虽然古人持此观点的理由并不站得住脚:蝉居枝头,风餐露饮,不食人间烟火。早在魏晋时期,文人开始专为蝉作赋,傅玄在《蝉赋》里曰:“美兹蝉之纯洁兮,禀阴阳之微灵;含精粹之贞气兮,体自然之妙形”;曹植也有《蝉赋》:“实淡薄而寡欲兮,独怡乐而长吟。”蝉的自得其乐被赋予的高洁、淡薄的高人姿态。南北朝至隋唐时期的虞世南有一首《蝉》:垂緌饮清露,流响出疏桐。居高声自远,非是藉秋风。这一首《蝉》诗就更是声名远扬,人如蝉,声和名都是自己的实力和底气,无需借助外力,因而成为多少人的自勉的佳句。再如骆宾王的《蝉》中写道:露重飞难进,风多响易沉。无人信高洁,谁为表予心?就更是借蝉之高洁清明来诉说自己的冤情,露重风大、欲飞不能、欲鸣无声。只可惜,骆宾王的诗再好也得不到当权者的回应,但是现实中的蝉鸣却会如朱熹说的“高蝉多远韵,茂树有余音。”《南安道中》正所谓“念念不忘,必有回响”。也许,唐朝的刘德仁留下了的这一首《夏日感怀寄所知》:了了见岐路,欲行难负心。趋时不圆转,自古易湮沉。日正林方合,蜩鸣夏已深。中郎今远在,谁识爨桐音。也是盛夏浓烈之时,蝉鸣本无意,却激起心头种种共鸣。不管是诗人移情入境,还是与蝉达到了物我合一,于今天的我们而言,只是一句“蜩鸣夏已深”就已经足以唤醒被空调宠坏了身体和触觉,那些已经麻木甚至丧失掉的时节感,又回来了。根本不会厌烦蝉鸣的咏汉调,因为时节的自然之声,是铭记、是天籁、是象征,也是生活的信仰。今年又闻蝉鸣声,就足以证明一切安好、岁岁今朝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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