知了

知了叫了


作者/听雨

知了叫了,这声音伴随我,如同邻居家的小伙伴一起长大、一起变老,每次听到知了叫声,如闻乡音,内心漾起涟漪。知了名字很多,通常称为蝉,蝉是由蝉若虫羽化而生的,存活时间一般只有几个月,与工蜂一样,生命很短。

蝉若虫则不然,能活几年,甚至十几年,一到夏季,就从土中钻出来羽化为蝉。在我的家乡,普遍管蝉叫蜘蛛,这种说法有明显的错误,蜘蛛另有其物,如此称谓完全是张冠李戴。

习惯是很难改的,你要说是蝉,他们反而不知何物了。更为奇葩的是,老家人都称祖父叫爹爹,公公称儿媳妇为媳妇,错位的称呼代代相传,在别人看来有些不可思议,而在家乡已约定俗成,因此,把蝉说成蜘蛛也就见怪不怪了。

家乡有句俚语,“蜘蛛叫,割早稻”,可见知了是在早稻开镰前才会出现的。其实知了叫与早稻成熟只是一种巧合,没有必然联系。知了叫的都是雄性,声嘶力竭地鼓噪,是为了求偶,博取异性好感,一旦交配后,几个星期内就会死去,可见知了的爱情是十分凄美的。

小时候,总盼着知了叫,想知道原因吗?因粮食不够吃,春夏之交,正值青黄不接,为了填饱肚子难免吃一些粗粮杂粮,知了叫了,预示着早稻即将登场,能吃上米饭了。不过我也做过一些伤害知了的事,至今深感内疚。

夏天,骄阳似火,一群黑不溜秋的孩子头上戴着柳条帽,像亚马逊丛林中土著人,手持用柳圈沾上蜘蛛丝的网,屏住呼吸,踮手踮脚地逼近树下,悄悄地捕捉知了。如此煞费苦心,就是想看看知了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。结果事与愿违,捕到的知了非但不叫,很快就死了。知了是靠吮吸树汁生存的,离开树就会渴死。

想想孩童时做的哪些无厘头的事,十分可笑。也许是爱屋及乌的原因吧,对知了一直充满好感。夏天在知了叫声中走来,让人看到丰收希望。遗憾的是,现在很少看到早稻了,原因是多方面的,有种植结构调整问题,有比较效益问题,也有农村人口城市化问题。

农村年轻人几乎都涌入城市,种田人越来越少,土地由留守老人耕种,一般只种一季中熟稻,即便承租给种植大户也是如此,土地利用率很低,处于半抛荒状态。如今知了叫了,放眼广袤田野,看到的却是一片绿油油秧苗,而不是沉甸甸的稻谷。

儿时把知了作为猎奇对象,彼时在我认知里不过就是一个会叫的虫子而已,而真正对知了刮目相看始于古诗词,古诗词帮我看清了知了本质。在唐朝,咏蝉诗很多,而虞世南、骆宾王和李商隐的蝉诗被称为诗中三绝。如:

虞世南诗:

垂緌饮清露,流响出疏桐。

居高声自远,非是藉秋风。

骆宾王诗:

西陆蝉声唱,南冠客思深。

不堪玄鬓影,来对白头吟。

露重飞难进,风多响易沉。

无人信高洁,谁为表予心?

李商隐诗:

本以高难饱,徒劳恨费声。

五更疏欲断,一树碧无情。

薄宦梗犹泛,故园芜已平。

烦君最相警,我亦举家清。

三位大家均以比兴手法,咏物抒怀,因各人地位、遭遇和气质不同,而呈现出面貌也不同。虞世南借蝉表达了品性高洁,毋借任何外力而名声远播的人格魅力。骆宾王身陷囹圄,眼中蝉有“声以动容,德人以象贤”,“禀君子达人之高行”,“有仙都羽化之灵姿”的品格。

李商隐的诗则流露出孤芳自赏、淡泊名利、不与世俗同流合污、郁郁不得志感情。清人施补华分别予以点评,“虞世南/居高身自远,端不籍秋风,是清华人语;骆宾王/露重飞难进,风多响易沉,是患难人语;李商隐/本以高难饱,徒劳恨费声,是牢骚人语。”是的,虽然面貌殊异,但有一点是相似的,即对蝉的高洁俊逸品格一致赞赏。沈德潜在《唐诗别裁》中也是这么认为的,“咏蝉者每咏其声,此独尊其品格”。

小时候把知了视为会叫的虫子,因物质需求产生好感,成年后因蝉诗在精神上引起共鸣,对知了有了理性认识。闲暇中,我喜欢独坐窗前欣赏知了和鸣,思绪在知了和鸣中鼓起风帆,仿佛置身于“蝉噪林逾静,鸟鸣山更幽”禅境之中,身披明月之清辉,目遇山林之蓊郁,耳闻泉水之叮咚,胸纳天地之精气,浑身充满水击三千之豪情。

听听蝉音,默诵古诗,慢慢地也会像蝉一样嬗变,脱胎换骨,使精神升华。人生于世,唯品格为最,是人的灵魂,不论身在顺境还是逆境,都要做到“富贵不能淫,贫贱不能移,威武不能屈。”开创一片属于自己的碧云天、芳草地,在苒苒盈虚中堂堂正正地做人,踏踏实实地做事。

作者简介

听雨,安徽芜湖人,退休公务员,喜欢文学,中华诗词学会会员,在地方刊物上发表过作品,曾获得省作协二等奖。

文墨晚晴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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